离婚案件中公司股权作为夫妻共同财产的处理

王京金 律师/文

案例介绍：

张某（男）与李某（女）于2005年登记结婚，2010年4月，夫妻二人商议，以李某作为投资人成立一家文化产业公司（下称文化公司），主要从事代理广告业务，公司注册资本为10万元。李某作为文化公司唯一的股东，张某在文化公司担任总经理职务。

公司成立后几个月，因业务一般，夫妻二人就经营问题发生严重分歧，因此事也影响到二人的感情。李某一气之下便决定卖掉公司，2011年7月，李某与姚某签订了《股权转让协议书》一份，约定将文化公司股份以10万元的价格转让给姚某，二人到工商部门办理了企业变更登记，将法定代表人变更为姚某。

2011年末，因第三者插足等原因，张某与李某又多次发生争吵，感情日渐破裂，2012年初，张某向常州市武进区人民法院提起离婚诉讼，诉称李某无权在其不知情的情况下处分文化公司股权。此外，姚某作为李某的朋友，明知李某已经结婚的事实，应当征得张某的同意才可以受让股权，但是姚某并未经其同意就接受了公司的全部股权，是恶意取得，不属于善意取得股权。为此，甲请求法院确认姚某与张某签订的《股权转让协议书》无效，要求姚某返还股权。

法院观点：

法院审理后认为，因张某与李某对解除婚姻关系双方均予以认可，法院准许二人离婚。而张某要求法院确认《股权转让协议书》无效、姚某返还股权的诉讼请求，法院认为，争议的焦点主要在于姚某取得股权的行为是否存在恶意，如果存在，即应返还，如不存在恶意，则无需返还。根据《公司法》的规定，股权以登记作为对抗要件，姚某在取得股权时是基于对工商登记的信任而购买李某的股权，应当推定为善意，故法庭驳回了张某要求确认《股权转让协议书》无效的诉讼请求。

案例分析：

    一、夫妻一方未经另一方同意私自处分共同财产是本案争议焦点。夫妻以共同财产投资而取得的股权并非共同共有关系，股东名册或工商登记的配偶一方持有股权，有权对股权进行处分。李某作为工商登记的股东，未经张某同意将股权转让给姚某，姚某信任股权的工商登记，交付了合理的对价并不存在恶意行为，因此姚某合法接受了公司，张某无权将股权追回，但是可以向转让人李某主张分割共同财产，李某应当返还股权转让款的一半给张某。若姚某和李某存在恶意串通的行为给张某造成了损失，张某可以主张股权转让协议无效，张某和姚某应当承担损害赔偿责任。若转让价格不合理，张某可以要求姚某补足差价进行均分。

二、本案诉争股权转让而得财产系夫妻关系存续期间的生产、经营收益，应属于夫妻共同财产。《婚姻法》第17条规定，“夫妻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所得的下列财产，属于夫妻共同所有：（一）工资、奖金；（二）生产、经营的收益；（三）知识产权的收益；（四）继承或赠与所得的财产，但本法第18条第3项规定的除外；（五）其他应当归共同所有的财产。”本案中张某与李某在婚姻存续期间用夫妻共同财产投资公司，所取得的股权转让款应为共同的生产、经营的收益。

三、举证责任的分担问题。本案中张某和李某对公司股权并非共同共有关系，因此本案的焦点在于姚某取得股权时是否存在恶意，但是根据《公司法》的规定，股权以登记作为对抗要件，姚某基于对工商登记的信任而购买张某的股权。从本案看，该举证责任应当由张某来承担。我国的夫妻财产制分为共同财产制为主，约定财产制、个人财产制为补充，仅凭夫妻关系的存在不能认定财产为共同所有，张某的主张不能得到法院的支持。而且根据《公司法》规定，股东是特定的权利人，非股东一方不享有股东权利，不能干涉股东的处分行为，李某的股份转让行为符合《公司法》的规定，应当为合法有效。

四、离婚案件中股权分割的处理问题。司法实践中，由于一些客观问题的存在，导致股权如何处理是个难题：1、夫妻感情破裂，对股权分割难以达成一致，有时还需要评估，使得案件处理时间很长，同时还会影响公司的正常经营；2、公司帐目不清，阴阳两笔账给当事人的举证造成困难，实践中，公司为了避税，常常采用两笔账的方式，这样公司效益可能很好，但是账面上却显示效益很差，此时非持股的配偶一方想举证公司效益良好困难重重。因此非持股一方应当以持股方向有对公司的知情权为由，要求持股方举证公司的经营情况，未持股方可以要求审计机关对此进行审计，如发现隐瞒、虚假情况，持股一方可不分或少分财产；3、股权的估价存在难度，由于有限公司的封闭性，造成有限公司的股权不存在一个公开交易的市场，随着公司的经营，最初的出资额已经不能完全代表股权的价值，因此，需要采取竞价或评估的方式对股权价值予以确认，从而做到公平分割。4、由于有限公司的人合性特点，非持股的配偶一方很难加入公司，成为公司股东。虽然《婚姻法司法解释二》对非持股的配偶一方加入公司，成为新股东规定了一定的程序和方法，但是实践中，非持股一方进入公司需要其他股东过半数同意，在离婚这种矛盾比较激烈的情形下，非持股配偶方很难进入公司。因此，非持股的配偶一方作为公司的当然投资人，如果实际经营公司，代股东享有股东权利并履行股东义务，在离婚时往往主张分割股权而不仅仅是股权价值。此时由于未进行工商登记，也没有股东之间的约定，所以人民法院往往无法支持。因此，为了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，在夫妻投资公司时，应完备工商登记手续，将夫妻二人均列为公司股东，这样股东的权益才会受到保护。

司法建议：

由于我国离婚案件中股权分割有待进一步完善，因此提出下列司法建议：

1、举证责任的分配。股东因为其股东身份享有自益权与共益权，有权查阅公司的经营状况与股东会决议。因此应当由夫妻中持有股权的股东举证其他股东是否同意转让，是否放弃优先购买的权利以及公司近几年的股权价格。

2、建立股权价格评估制度。夫妻共有的是股权价值而非股权，因此股权的价格在夫妻财产的分割中具有重要的作用。股权具有风险性与不确定性，对股权价格的评估非常困难，如果当事人对股权价格不能达成一致时，应当及时委托专业机构进行评估。

3、应当完善夫妻共有股权的登记制度。实践中存在很多以夫妻共同财产投资，夫妻共同经营，但是公司股权却只登记在夫妻一方名下的情况，因此，应当在完善夫妻股权登记，避免因离婚影响公司股权分割及公司的正常经营。